18 蛊惑 (第1/2页)
嘭——
烟火会正式开始,河边早已聚集了很多人,在第一声烟火炸开时隐约映出了窗边两人的背影。
隔着一道窗,在众人的目光下,他丝毫不畏惧的将她拥在怀中,像是第一次吃糖的男人。
孟婵音眨着眼看他身后绽放的烟火。
灿烂的烟火美在一瞬间,也绽放得震耳欲聋。
她想,这场烟花是她这些年见过最难看的。
烟火持续了很久,河岸边蔓延着一股火石味,看烟火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散开了。
春心想着小姐与娄公子许是相会完了,欲去询问,谁料出门看见从里面出来的,不是娄公子与小姐,而是长公子。
青年没说什么,目光淡漠地扫过她,抱着怀中沉睡的少女往外走去。
春心呆看片刻很快回过神,压下心中的疑惑,连忙跟上去。
乔儿刚与友人分开,走至马车停放的地方,还没上轿子便看见息府的人迎来。
下人如是道:“乔姑娘,婵姑娘刚才在路上遇见了长公子,已经现行一步与长公子回去了,特地吩咐奴前来告知乔姑娘不用等她了。”
闻此言,乔儿心中虽疑惑,却因本就回来得晚,觉得孟婵音待不住提前坐其他的马车回去也正常。
乔儿没有多想,点头上了马车打算也打道回府。
月色朦胧地挂在枝头上,隐有下坠之意。
息扶藐只将人抱至门口,低声唤醒怀中的少女:“到了。”
孟婵音困倦地睁开眼,在春心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身子,鼻音很重的对他俯身:“多谢阿兄送我回来。”
息扶藐颔首,低声嘱咐了几句寻常的话,遂带着人离去。
待到长公子彻底消失在月下,孟婵音沉默地转身进院子。
春心发觉姑娘安静得古怪,小心问:“姑娘,怎么是长公子,不应该是娄公子吗?”
孟婵音垂落眼帘无力地‘嗯’了声,“子胥哥哥临时有事,在路上遇见阿兄,便托付阿兄过来告诉我一声,我刚好在里面等睡着了。”
她柔声地解释给春心,哪怕现在腿还软着,唇上的麻意好歹褪去了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春心不疑有他。
姑娘一向不喜欢被人近身服侍,春心将姑娘扶进屋后打着哈欠离开了。
孟婵音洗漱后侧身躺在榻上,抱紧双臂,迷茫地看着上方发怔。
一面想着,他真的能看着她与别人成亲吗?
一面又想,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他,为了这段姻缘,她苦心经营多年,可如今却得到这样的结果真的甘心放弃吗?
这夜孟婵音睡得极其不安稳。
翌日。
春心神色急急地从外面出来。
“姑娘,不好了,娄夫人来了。”
孟婵音用膳的手一顿,抬起头看向春心。
春心看着姑娘眼眶一红,着急道:“姑娘,娄夫人是来向夫人退婚的。”
昨夜娄公子迟迟没来,姑娘担心娄公子出了意外,一早便让她去问,孰料刚出门便看见娄夫人来了。
还是来退婚的。
退婚……
孟婵音有些头晕,瓷勺从手中脱落,砸得四分五裂。
春心见她神色不好,上前来搀扶她:“姑娘,没事罢,先进去休息一会子,许是听错了,奴婢再去打听一下。”
“不用,春心,我先出去一趟。”孟婵音眼眶微红地望着远方。
她要娄子胥给她退婚的理由,也告诉她,昨夜息扶藐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。
她前世今生都想嫁的人,不可能这样对她。
孟婵音抿紧颤抖的唇,推开春心的手,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往外奔去。
她亲自找娄子胥了,在娄府外面等了许久,可并未等到人。
孟婵音心中的期盼彻底凉下,没有在娄府纠缠,神色恍惚地回到息府。
春心焦急地拉住她左右看,确定无碍后才松口气:“姑娘你刚跑出去,可吓坏奴婢了。”
孟婵音浑身冰凉地坐着,涣散的目光缓缓回笼,愧疚垂头压住哭腔:“春心,对不起。”
春心怜惜地抱住她,摇头道:“姑娘先别难过,快些去换身衣裙,大夫人刚才派人来请你过去,不知道是不是说你与娄公子的事。”
孟婵音眨去眼眶湿润,心中闪过黯然。
不出所料,去时大夫人先是与她说了很多宽慰的话,然后提及了娄府退亲之事。
大夫人说:“婵娘,虽娄府公子与你无缘分,可你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,断然不会放任你不管,年后的出阁依旧照常,我会让你兄长为你另外寻一门好亲事的。”
这话是恩赐,只要是懂得感恩的姑娘都会感恩厚德的应下,即便是心中再难过,也不能露出来,因为她本就只是孤女,是被人怜悯才能留下,再哭再闹会令人生厌的。
孟婵音低垂长睫,听见自己如往常般轻声说:“多谢夫人。”
大夫人单手撑着头,身边的嬷嬷捏着她的肩,一派疲倦地挥手:“回去吧。”
孟婵音从小木杌上起身福礼,脚下虚浮的往外走。
她刚出园子,本是想要回去,恰巧撞见相伴而来给大夫人请安的息兰。
息兰甫一见她便道:“婵姐姐,你等等我,一会儿我们就出来。”
说完她也不等回应,行如风得往里面跑去,息柔与乔儿等姑娘看她一眼,安慰了几声紧随其后。
孟婵音靠在门口,安静地等她们出来。
待息兰出来后她才知道,原是因为息兰见她一脸懒恹,知道她是因娄府退亲之事而伤心,想着带她散心。
孟婵音虽此时心倦,但息兰是好意,她还是与她们一道待了会儿,最后是乔儿察觉她此时需要独处,开口与息兰隐晦地提了提。
息兰见状才反应过来,没再强行拉着她一脸关心地让她回去好生休息。
孟婵音不知道今日自己是如何度过来的,一回去,合衣卧在书案旁的小圆金陵楠木玉簟软榻上,浑浑噩噩地想着。
婚事没有了。
娄子胥的誓言犹在耳畔。
他说除了她谁也不会娶,谁也不会将他们分开,这些话他从小说到大。
其实她全都听在耳里,记在心里,所以前世婚船被掀翻时,她心中想的便是他,遗憾的也是他。
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。
诚然,里面许是有息扶藐的一笔浓墨,可他与旁人在烟火宴游玩,今日退婚的无动于衷却不能被人设计。
“真的……”孟婵音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,唇角勾起浅笑,“太傻了。”
分不清是在笑自己,还觉得那些话可笑。
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素白的寝袍松松地垂下,如同寻不到方向般往前走。
桌子上的那坛女儿红被她打开了,陈年的酒香蔓延在屋内,单是闻见就会容易使人醉熏。
她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,抱着酒壶趴在桌在。
那些酒洒在周围,打湿裙摆,也将她的眼眶熏得通红。
多年的梦,死前都惦念的人,以为与他只是单纯的有缘无分,可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。
……
息兰从大夫人那边请安过来,原是要去碎玉院找婵姐姐,可想到娘对自己说的话,咬咬牙,转而去了兄长的院中。
兄长早已经醒来,在院中晨练。
息兰耐心地等着兄长。
终于等完兄长换了身衣裳,又用完饭,眼看着要书房去处理正事。
息兰亦步亦趋地跟着,犹豫许久见阿兄没有问,便主动唤道:“哥。”
“嗯?”息扶藐跨进书房,坐在书案前,淡淡地乜斜她一眼。
息兰跪坐在垫上,乖巧地说:“哥,今天我去请安,娘让我去安慰婵姐姐,可我哪里说得来这种话。”
她说着偷偷窥视兄长的神色。
青年连眉心都未曾动过,随意地翻看账本,清隽的轮廓似被月光洗过冷硬。
“何事?”
息兰赶紧道:“还不是娄府,觉得婵姐姐配不上子胥表兄,然后娄夫人亲自来退婚,还将当时订婚时的信物还回来了。”
她语气中有些埋怨,在她看来,孟婵音虽然不是息府的姑娘,但以后也是以息府姑娘的名头嫁过去,这样迫不及待要退婚,实在令人不齿。
“娄子胥呢?”
青年的嗓音平稳无起伏,一贯的冷淡,饶是对待最宠爱的妹妹也没有多少温情。
息兰本就高悬的心越发没有把握,噘嘴道:“还能怎么办,娄夫人都闹成这样了,他自然不会违背娄夫人。”
以前她还甚是看好娄子胥,觉得读书人最是重情重义,他又那样爱慕婵姐姐,必定会对抗世俗也要娶她。
谁知道今日退婚他都没有出现,完全没有担当。
息兰越想越不悦,“息府的婚事不能由着娄府嫌弃,可娘又不能强行挽留,同意退婚后婵姐姐指定难过,现在娘又让我去安慰,我……”
话还没有说完,对面的青年阖上书,冷静地盯着她陈述道:“所以你是想要我去说。”
被拆穿的息兰脸上好一阵红,讷讷道:“那个……哥与婵姐姐说最好嘛,万一婵姐姐哭了,我真也安慰不来,你知道的,我一向大大咧咧,有时候说话不中听,柔姐姐温柔,但这个时候去不太好,乔姐姐说不定会比婵姐姐哭得更伤心,芸姐姐又忙着出嫁,这种事不能沾,宁哥哥只会拍手叫好,我想来想去,只有哥了。”
息扶藐没说话。
虽然兄长的眼神冷淡却没有立即拒绝,息兰自觉有希望便双手做十,可怜地乞求:“拜托哥去和婵姐姐说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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