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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没做过坏事,做之前将今天的场景在心里盘算了几百遍,谁知道临头还出现这样的意外。
她恨不得将所有的佛祖菩萨拜上一遍,希望这件事别拖太久,她偷偷摸摸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药可都全下到了酒里。
这样想着,她一路往柳二牛家走,远远地就看见有一群人正围在低矮破败的土屋面前,不停劝说里面的人。
“裴三,别真闹出人命了。柳大娘身体都不能动了,要是二牛真的被打出什么好歹来,她日子怎么过。”
“你就行行好,有什么过节出来说清楚就是,别把官府的人招来了。”
“是啊,二牛年纪还小,不懂事你多担待些。”
……
江新月还没有走进,就听到这些话心里就不大舒服。
要不是知道那柳二牛是个好吃懒做的无赖,之前全靠老娘种几亩薄田生活,她就要以为柳二牛是什么孝子贤孙。她实在是讨厌柳二牛,短暂几次偶遇,她都能感觉到蚊蝇大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视线。
可再是讨厌,听到里面不断传出来的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和柳二牛痛苦口申吟声,她仍不可避免地觉得一阵牙酸。
这裴三是真打人了?
江新月又惊又惧,打了个哆嗦,眼神直愣愣地看着那座低矮的木门,却也不敢上前了。
“裴三郎,你娘子过来了,赶紧别打了!”花大娘可不管她的退缩,将她往前推了一把,扯着嗓子吼了一声。
“快带你娘子回去吧,她都被你吓到了。”
这样说有什么用,裴三都动手了,还在乎打一个还是两个?万一他处在盛怒当中,出来就将她打一顿怎么办?
江新月急得额前的汗都快出来了。恨不得将花大娘的嘴捂住。
谁知道这时,原本紧闭的门被人从里推开。
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没了声音,紧张地朝着门口的位置看过去。随后一男子稍微弯了弯身,从低矮的木门中走了出来,站定在门前。
见到裴三的第一眼都不会去注意他的相貌,而是会被他的身形吸引住。
他身量很高,肩背宽阔,巍巍如高山,沉默站在门前时候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。这种感觉就像是山羊圈里来了一只猛虎,哪怕猛虎没有任何的动作,一个眼神就足以威慑所有人。
尤其是他刚打过人,下颌处紧绷,一张脸更沉毅。视线在从来人面前一一扫过时,视线所经之处被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,然后转移自己的视线不敢同他对视。
江新月感觉自己被定在原地,不得动弹,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。
裴三不仅会打猎,还是会打人的!
也就是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太过于像正常人,让她快要忘了这位可是真正的狠角色。
江新月联想到这段时间越发蹬鼻子上脸的举动,也下意识咽了口口水。
她……应当没有惹裴三生气过吧?
裴延年的目光在看到自己小妻子身上时顿住,迈着阔步走上来,高大身躯落下的影子将女子完全笼罩在阴影中。
“怎么过来了?”
“有人说你和柳二牛……起了争执,我过来看看。”
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,江新月话转了个弯,昧着良心,将这件事情定义成“起了争执”。
众人看她的目光立即就不一样了。
这哪里是起争执,分明是裴三单方面打了柳二牛,而柳二牛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!
“发生了什么?”江新月期期艾艾地问。
众人又立即将耳朵竖了起来。
大多数人就知道裴三直接去了柳家将柳二牛打了一顿,两个人发生了什么还真不清楚。
“没什么,他从我这里要走一根人参,说是要给柳大娘治病。结果他将人参卖了拿了钱去赌,将银子输得一干二净。”
裴延年言简意赅道。
人群当中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声,“怪不得我今日看到清水镇上的严大夫来了,你替柳大娘请的?”
众人面面相觑,不知道说点什么好。
那柳二牛确实不是东西,拿了自己老娘的救命钱去赌。可柳二牛再不是东西,也毕竟是柳大娘唯一的儿子,裴三就直接将人打伤了,难不成还要柳大娘撑着病体照顾儿子。
而就在此时,那座破败到像是要倒的土屋里,响起适时地响起柳大娘催人泪下的哭声,那句“儿啊儿啊”让家中有孩子的妇人都红了眼眶,看向裴延年的目光就变得微妙起来。
实际上,裴延年已经通知官府,也交了一笔不菲的捐赠。
过几日官府会组织大夫,来附近乡镇进行义诊,若是有病情严重的也会跟上后续治疗。柳大娘患的不是什么重病,不过是劳累成疾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,调养一阵就成。
众人夹杂着隐晦指责的目光投来,裴延年察觉到了,可最后他也没去解释,拉着小妻子的手转身就离开。
江新月还在恐惧当中,仍记得转身时,她看到的鼻青脸肿的柳二牛。柳二牛原本就不算好看,被打了之后脸直接肿了一大圈,隐隐有血丝从伤口处渗出来。
她无法想象这个伤口落在自己身上会有多疼!
走在山野小路上,她看向走在自己前面仍旧板着脸的男人,试探性地问道:“你真就因为骗了你一根人参就将二牛打了?”
也不全是。
裴延年之所以动手,其实是听说另一件事。
柳二牛输完了银子继续赌,差点被追债的人剁了一根手指。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指,柳二牛将荞荞抖了出来,说是村中有一位极为貌美的小娘子,可以替那些油混子带路将小娘子捆走。
想到这里,裴延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。
他娇娇软软的小妻子,哪里是这些人能够肖想的。
但是貌似小妻子的胆子比较小,听不得这些事情。
左右那些油混子都已经下了大狱,顺着小妻子的话点了点头,含混着道:“我不喜欢被愚弄戏耍,既然他从一开始就打算骗好处,就该想到被发现的下场。”
“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,承担后果。”
裴延年完全就是顺口这么一提,不过他在行伍已久,不怒自威,说出来的话也是掷地有声。
骗了根人参就是这个下场,要是裴三知道她从一开始就骗了他用假名字说喜欢他,今日更是要骗他喝下迷药逃走,岂不是气得要直接杀了她!
顿时,一股恶寒直接从天灵盖窜到尾椎骨,江新月直直打了个哆嗦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,她怎么越看越觉得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有深意。
该不会是裴三知道她的计划,来敲打她吧!
柳二牛的惨叫声萦绕在耳边,她脸色逐渐变得苍白,看向身强体阔几乎将她一整个罩在怀中的男人,身体不可抑制地变得僵硬。
裴延年察觉到她情绪不对,顿下脚步转过身来,就看见了小妻子精致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。
果然还是胆子小。
这么胆小的荞荞,当初遇到的不是自己可怎么办?
他心里叹息一声,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,看到四处没人上前一步将人搂在怀中,“你别怕,有我在呢。柳二牛他就不是什么好人,行骗在前,又品行不端,早晚都会出事。”
结果怀中的小妻子抖得更狠了。
裴延年不大理解小妻子在恐惧什么,但还是尽心尽力哄着,亲了亲她的额头。
他其实不大会哄人,这段时间也是被自己娇娇软软的小妻子逼得没办法,叹气道:“我家中还算有点权势,有我护着,没人敢伤害你的。”
江新月更想要昏死过去了,联想到掺在酒水中的迷药,隐藏在袖中的双拳捏得更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