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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 第 12 章

12 第 12 章 (第2/2页)
  
  内宰显然很不喜欢她的辩解,“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陷害你?你与谁结了深仇大怨,要在这么重大的场合要你的命?”
  
  这时同场的乐工都回来了,内宰指着那些人道:“你看看,他们之中哪个陷害了你?这首曲目里,你的琵琶是独奏,全场找不出第二把来,谁会趁乱换了你的琵琶,让你在大殿上捅那么大的娄子?”
  
  春潮虽然刚到场,但三言两语间已经听出了端倪,横插一嘴道:“这场没有琵琶,前面退场后面赶场的,少说也有十来把,这话可说不清。”
  
  太乐丞气呼呼说好,“既然如此,回去之后便一把一把查验,我倒要看看,究竟是谁换了你的乐器。”
  
  这声令下,但凡大定乐前后场次弹琵琶的乐工,不得准许都不能擅自离开了。
  
  大家自然有微词,回到圆璧城后,聚集在大乐堂里窃窃私议:“她一个人出了错,凭什么把我们都扣下?看来今日弹琵琶的犯了天条,不该和皇后娘娘用一样的乐器。”
  
  苏月听她们冷嘲热讽,心里自然不是滋味。这十二个乐工里,有半数她都不相熟,照理不会坑害她,但余下的六个都是熟面孔,其中就有刘善质。
  
  春潮和颜在都跟来了,春潮道:“少废话,常年使用的乐器,拿到手就知道是不是自己的。回头要是查验出来有人使坏,请佟令先发个话,会如何处置此人。”
  
  太乐令震怒非常,一张脸拉了八丈长,“要不是陛下宽仁,今天命都交代在这里了。梨园的人虽不显贵,但品行绝不可低劣,暗中使这样的坏,其罪当诛!若找出这个人,我自然向寺卿回禀,从重处置,以儆效尤。”
  
  太乐令表了这个态,众人俱是一凛,这要是摊上了事儿,后果不堪设想。
  
  但也有人不满,不屑道:“我看哪有人使坏,分明是辜娘子为引起陛下注意,诚心弄出这场意外来。她早前险些和陛下结亲,如今懊悔了,想再续前缘也不一定。”
  
  杀人诛心的话,说出来总是很容易。苏月没理会那个乐工,对太乐令道:“早年的私事,不该拿到现在来取笑。我的琵琶整日不离手,只要送到我手上,不用弹,就知道是不是我的。”
  
  太乐令划拉了一下衣袖,“你去查验,只要揪出这个人,此事就与你无关了。”
  
  那十二个乐工便抱着琵琶站成一排,等着她来辨认。
  
  不是这把……也不是这把……她逐一看过来,看到刘善质手里这把时,她甚至没有去触碰,便抬起眼,直直地望向她。
  
  刘善质的眼睫,快速地眨动了两下,刻意回避了她的目光。
  
  苏月回身问太乐令:“佟令先前说,会如何处置此人?”
  
  太乐令道:“罪都犯到陛下面前去了,下狱、入教坊充营妓,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。”
  
 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说起这种话来,冷酷得不带半点迟疑。苏月又望了望刘善质,见她脸色隐隐发白,到了嘴边的话重又咽了回去,回身对太乐令道:“卑下没有找见自己的那把琵琶,请佟令责罚。”
  
  然而春潮和颜在都看得明明白白,苏月的那把琴,必定就在刘善质手上。这些人里,也只有刘善质鬼迷心窍,总觉得苏月要同她抢白少卿,她有足够的动机陷害苏月。
  
  可苏月还是心太软,其实只要她指证,就能让刘善质吃不了兜着走。结果她临时改了主意,看来是没想至人于死地。
  
  但梨园有梨园的规矩,即便上头没有下令惩治,进了圆璧城,也有城内自己的一套赏罚。演奏大乐时出现了重大失误,罚俸之外,是要关进幽室的。
  
  顾名思义,这幽室可不是好地方,窗户拿厚纸糊得严严实实,见不着人不说,一天只有一餐饭。通常会被关上三日,当然要是认错态度不好,五日七日也是有可能的。出来之后收缴鱼符,也许再也没有登台的机会了,有的还会降等子,直接罚去做杂妇,习学那些倡优伶人才学的杂乐。
  
  折腾了一圈,最后还是回到原点,太乐令不耐烦道:“那就别耽误工夫了。”转头吩咐内宰,“叫人来,送她去栖鸦馆。”
  
  内宰领命,扬手叫人,春潮忙不迭求情,“佟令,陛下先前发了话,说不是什么大事,更没说日后不许她再登台。况且她和陛下有些渊源,万一陛下哪天想起她,找不见人了,佟令怕是不好交代。”
  
  这倒是个问题,须得仔细斟酌,没有十足的把握,的确不好处置。
  
  太乐令略沉默了片刻,反问春潮:“本令说了,不许她日后登台吗?你胡乱揣测些什么?真是莫名其妙!”
  
  春潮虽然挨了数落,但苏月的前程算是保住了,忙和苏月重申一遍:“你可听明白了,佟令说只关你几日,忍一忍,很快就能放出来了。”
  
  苏月抿唇一笑,算是心照不宣了。
  
  内宰唤来傅姆把她送进栖鸦馆,那是个荒芜的院落,砖缝中的枯草足有膝盖高,在寒风吹拂下簌簌颤抖着。和内敬坊其他地方比起来,这里简直像战后被遗弃的民宅,并且院子轮不着你闲逛,你只能被关进其中一间禁足。
  
  傅母打开了锁,推门进去的时候,乘着天光能看见里面有一张床,角落里摆着一只恭桶,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。等合上门,天一下子仿佛黑了,屋子里光线昏暗,她适应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看清周围。
  
  探手摸了摸床板,薄而潮湿的被褥,这里没有炭盆,更没有热水。她只能裹紧身上的斗篷,蜷缩在床角,想起远在姑苏的家人和高床软枕,心情顿时沉重起来。
  
  这种幽室,对身体的伤害不大,但能摧毁人的精神。她开始专心感知时间,时间汤汤而过,不消多久,她就迷失在其中了。
  
  看光线穿透越来越弱,她想应当真的天黑了。这时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,不一会儿就有人笃笃扣击门框,她惨然抱着膝头说:“姆姆拿回去吧,我不想吃。”
  
  外面安静下来,她以为人走了,怅然叹了口气。
  
  不想转瞬又听见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,“不吃不喝,置生死于度外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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