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九章 窗外的水渍 (第2/2页)
柯俊辰的室友们没说话,全都保持了沉默,毕竟是在人家父母面前;但看他们的表情,明显是心有戚戚。
本来的六人间,现在还住在这间卧室里的只剩下两人。
幸运的是,死者留下来的最后一份诅咒,终于还是被人带走。
老夫妻将东西收拾好后,随意装进麻袋里,看他们的态度,似乎不是很上心……
在装东西的过程中,两人的眼神在壁橱和床底之类的角落转悠。比起收拾儿子的遗物,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更像是为了寻找某样下落不明的“东西”。
宋雨棠注意到了他这个细节,于是直接开口询问。
“叔叔阿姨这是在找什么,需要我们来帮忙吗?”
老人的动作顿了一下,他抬起混浊无神的眼珠,盯着女孩的脸。
“没什么。”反应迟缓了半拍后,他慢吞吞回答道。
……
两位老人很快离开了,顺势带走了柯俊辰橱柜和桌子里的所有可疑物件。
看着老夫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,大家都有一种“松口气”的感觉。
“……算是尘埃落定了吧。”
其中一人露出苦笑。
随意聊了几句后,宋雨棠问道:
“你们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?”
“奇怪的事情?没有啊……”
话到一半,对方似乎想起了什么。
“哦,说起来最近这边天气不知道是返潮了,窗户边上的水渍特别多。”
“……水渍?”
“对,一开始还以为是半夜下雨了窗户没关,后来发现大太阳天都有,明明昨天和今天都是晴天,今天一大早起来,还是会看到湿漉漉的痕迹……”
室友指了指楼下。
“不止是我们宿舍,隔壁几间宿舍,还有楼下的,全都有类似的痕迹。”
说到这儿,对方指向窗台。
“你直接去看一眼就知道了。”
宋雨棠依言走到窗台边上,推开窗户往下俯瞰,的确发现了明显的湿痕。
明明不是回南天的季节,肃秋的气候本该清爽干燥。
女孩的眉毛拧紧了。
“有股气味……”
淡淡的臭味,就像是氨水,不像是单纯的水渍。
嗅到这气味后,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,将窗户闭拢。
“会不会是有人从楼上往底下倒洗脚水?”
“我也这么觉得,但问了一圈,没人愿意承认。”对方叹了口气,“你们学生会的能不能管管这事儿啊?”
“哈哈,我们可管不了这个,去找你们宿管吧。”
*
从宿舍楼离开后,宋雨棠与两位学生会的同学告别。
学生会的人说,他们回去后会第一时间和主席报告。到时候要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商量,那就是对方亲自联系她了。
出发的时候是下午,这会儿天色渐渐黑了下来。
但宋雨棠并未离开。
她已经察觉到了,这地方残留下来的阴炁。
从宿舍楼,到楼前的空地,以及通往其它区域的道路,都有痕迹,连起来就是一整条线……
宋雨棠仿佛能看到漆黑夜色下,有东西摇曳着庞然身躯,从路上蜿蜒爬行过的场面。
这种事自然不能告诉普通人。
出没时间,她估计是在凌晨以后。
“啊……先去买点东西吧。”
宋雨棠打了个哈欠,她准备去附近的小吃街买点能填饱肚子的食物,然后找地方再睡一觉,养足精力。
接下来,就是守株待兔的环节。
……
“嘀嗒,嘀嗒。”
桌面上的闹钟,时针指向了凌晨两点。
寝室内的人睡得很香,呼吸平稳。
窗外是如流水般倾泻流淌的月色,玻璃通透明亮,窗帘上的花纹在地面上投落阴影。
这寂静而美好的景色,未能持续太长时间。
有东西正从窗户底下,慢慢地、慢慢地浮上来……邪恶之物如在水面下涌动。
这里是四楼,却有一张人脸正在像氢气球般缓缓飘上来,最后紧贴着玻璃窗。
那是一张放大了十几倍的脸,布满血丝的硕大眼球跟着放大了十几倍,死死盯着房间里沉睡的人们,如同从金鱼的视角,去看正在盯着缸里的人类。
——那是“柯俊辰”的脸。
他们早已死去的室友,那张庞大的脸正贴紧寝室的窗户。面色惨白,嘴角是温和的笑容,比活着时候那副愤世嫉俗的忧郁不同,成为鬼魂后的男孩反而更开心、更豁达,他失去了某种束缚;
“柯俊辰”的脑袋比半间宿舍还大,足以挤满了整个窗户的视野,透着可怖的庞然感,要是室友们在这时候醒来,目睹这一幕,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。
……
“……果然。”
宿舍楼外的庭院,一棵树木生长得葱郁茂盛的叶片掩映之下,宋雨棠正蹲伏在枝梢上,望着那个方向。
柯俊辰死后,他的灵魂化作了鬼怪;而且这般样貌,令她感到似曾相识。
那颗硕大头颅连接颈项,脖子下面连着的是苍白臃肿的躯体,像是蛇、又像是巨大的虫子,重叠盘绕,一圈圈向上。
若是舒展开来,无疑是体长数十米的巨物;即便是现在,它都有四层楼高。
这头咧嘴笑着的巨大的鬼魂,没有牙齿的两片嘴唇中间深黑一片;它伸出舌头,一遍遍舔舐着那扇窗户,在墙壁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,那火炉大小的瞳孔中,闪烁着贪婪又冰冷的火光……
这一刻,她终于理解了,这就是窗户边上水渍的来历。
宋雨棠深吸了一口气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,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。
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发现自己……
“这家伙和李慧珊学姐那时的状态很像。”
李慧珊也一样,她整个人都只剩下了脑袋,下半身成了怪异的长虫躯体,自衣服中脱出来,跑到别的楼层去试图吃人。结果被师父阻止,死后尸体也没能变回来,这就是她人间蒸发的真相。
而眼前这头趴在教学楼上的鬼怪,体型明显要更为庞大,差距起码是五倍到七倍之间,就像是成熟期和幼年体的区别……
能赢吗?她扪心自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