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九百四七章 分崩离析 (第2/2页)
陆玄之顿时大怒:“吾家子弟为了江南士族之利益挺身而出,遭受极其不公正之处罚,汝等自当同仇敌忾、共同进退,一并上书朝廷请陛下收回成命,岂能在此冷嘲热讽?着实令人齿寒!”
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张济也很是不悦:“江南士族同气连枝,面对朝廷打压自当并肩携手,不可未战先乱、自乱阵脚。”
谢偃摇头,道:“可汝等此番抵制科举考试,事先并未与吾等通过气,现在措手不及,却要吾等跟着你们与朝廷对抗,何曾有这样的道理?”
陆玄之道:“吾家子弟乃是为了整个江南士族的利益挺身而出,诸位不可冷眼旁观、袖手不管。”
他指了指一旁的陆彦远、贺默、朱垣、张正等人:“此皆江南士族杰出之子弟,他日必可独当一面、支撑门楣,怎能使其折损在这一场科举考试之中?”
谢文华不忿,正欲继续争辩,萧瑀敲了敲面前雕漆案几,堂内安静下来,都看向萧瑀。
萧瑀叹口气,看了陆彦远一眼,然后对陆玄之道:“朝廷此番处置之所以这般严厉,目的便是将咱们江南士族摁住,让咱们遵循科举考试之制度。所以即便吾等联合上书陛下,也不可能让陛下收回成命,尤其是这道诏令乃是整个政事堂的意志,断无更改之理,朝令夕改,政事堂之权威如何体现?”
陆玄之沉默片刻,咬着牙道:“若是如此,那吾陆氏便奋力一搏,吾不信陛下会坐视江东糜烂,更不信朝廷会将吾吴中四姓斩尽杀绝!”
陆家主支已经死绝了,顾家甚至比陆家还要严重,再来一波打击,那就真要阖家灭绝、断绝血嗣了,古往今来之仁君,何曾有断人血嗣者?
一旁慢悠悠喝茶的张济闻言,吓得手一抖,滚烫的茶水溢出在手背上,烫得之吱牙咧嘴、倒吸凉气,等到拿帕子将水渍擦干,这才抬起头看向陆玄之:“又玄啊,此等话语岂能轻易出口?吾等吴中世家传承久远,靠的可不仅仅是自身之实力,更在于随波逐流、隐忍屈从,明知朝廷此番决心甚大、手段酷烈,却还要不管不顾的鲁莽行事,此非智者所为也。”
吴中四姓传承千年,彼此之间利益纠葛、盘根错节、难以分割,一旦陆氏作死,其余几家即便什么都不做也难逃牵扯。
谁又愿意跟陆氏发疯呢?
张氏投资大量钱帛在华亭镇盐场,每年获利颇丰,这是长长久久、传承子孙的产业,又购置海船、出海贸易,此项收入更是暴利,如同诸多世家门阀一样,已经逐渐将家族的根脉从土地转移到这些暴利行业。
可无论是盐场,亦或是海贸,都紧紧掐在皇家水师手中,一旦与中枢决裂,所有利益都有可能付诸东流。
与此等庞大的利益相比,吴中四姓彼此之间的纠葛牵扯不足道哉,岂能跟随陆氏一起发疯?
再者,处罚最严厉的乃是陆彦远,其余人等不过是取消三年科考资格而已……
陆玄之怒极而笑:“你岂不知唇亡齿寒之道理?今日吾陆氏为江南士族出头而遭受重罚,兄长一脉‘追毁出身以来文字’,有官职的‘除名勒停’,陆彦远才学渊博、书法精深,却一辈子不能出仕!吾家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,诸位却冷眼旁观、无动于衷,只谋算着自身之利益,自私自利、鼠目寸光!自今而后,各有谋算、自扫门前雪,江南士族分崩离析不远矣!”
张济怫然不悦:“此事之起因难道不是你陆家自作主张,为了谋求主导地位而擅自为之?既然你想要获取最大利益,就要承受失败之后的反噬,怎能让吾等与你平摊损失呢?况且高侃大军镇守金陵、威慑江南,水师舰船更游弋于江河水道,顷刻间即可抵达江南任何一处地方,谁敢‘奋力一搏’,与自寻死路何异?你想找死,那是你自己的事,可别连累大伙!”
其余人皆默然,显然都认可张济之言。
有了好处是你自己的,吃了亏就得大家平摊?
没这个道理!
陆玄之怒极,转头看向萧瑀:“宋国公怎么说?”
萧瑀道:“此番陆家损失巨大,大家会斟酌予以补偿,但绝对不会与朝廷撕破脸,那将是吾等不可能承受之后果。其实说到底,科举考试也不过是多设置了一道障碍而已,江南,还是江南人的江南。”
陆玄之愤而起身:“那我就等着诸位的补偿!”
带着陆彦远,拂袖而去。